炎葬炎 cb向理解也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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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葬人发来消息:下雪了。
炎客回复:又。
送葬人:雪的频率太高。下次我会考虑不再与您分享。
炎客:什么时候不下了跟我说。
炎客放下罗德岛的移动终端。绵延的战火烧尽了,罗德岛的时代结束了。然而罗德岛产品质量过硬所言不虚,即使无人维护,移动终端仍能正常使用。当时散伙,公用物资基本都收缴用于捐赠,终端因涉及隐私得以豁免。联系人列表里小半已经死了,剩下的一些回到了从前的生活,另一些开启了新的。明明选择带走终端留作纪念的人不少,自始至终只有他们两人的头像亮过。
还在罗德岛做室友的时候他们讨论过雪。舰船驶入温带,就有遇见雪的可能性。一个初冬的早晨,忽然飘起小雪,岛上雪见得少的都兴奋得跑甲板上去了。送葬人只是向舷窗外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。炎客说,你好像对雪缺少尊重。送葬人于是告诉他:拉特兰有终年积雪的山;冬天午后很快天黑,暗淡天光下,风卷着雪拍打门窗。
炎客问,那花草怎么生长?送葬人说,花草都栽种在温室里。炎客摇头:那没什么意思。
炎客说:卡兹戴尔终年无雪。我没在卡兹戴尔见过雪。他沉默了一阵,说:不对——我见过一次。本来连天灾也不会降雪,那年才十月,天气骤冷,下了一场雪。几天之后才转暖,我还记得在路面上见到积雪。
不久后就是内战,他回忆道。一把两把火烧,草根都烧干净,再不可能有什么雪。
总下雪却也没趣;他想象中的拉特兰,雪把不够漂亮的事实都严严实实遮起来,了无生机的白茫茫一片。倒不如直面红热的砂岩,龟裂的土地。
炎客给送葬人发消息:看雪看烦了,也可以来卡兹戴尔看看。
他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只有他和送葬人还在用这种途径通讯。一些人回到了从前的生活,另一些开启了新的;他们俩或许两类都不属于。罗德岛并没有毁坏或重塑他们的身份认同,所以也没有忍痛割舍的必要。罗德岛给炎客一些活着和战斗的机会,给送葬人以完成任务的条件,给他们彼此。仅此而已。
送葬人一如既往地认真看待邀约。自从他回公证所复命,处理过必要的手续,便暂时被放了无限期的带薪假,这才留在拉特兰看了许多场雪。薪水有所减缩,但他并不介意。战后,即使是拉特兰也百废待兴,许多新事物、新规则有待缔造,而他向来只擅于执行。
他自由身,当即收拾行囊。炎客的所在不难找:稍加打听,便知道见证过当年内战关键一役的峡谷新近有人定居,本来寸草不生的土地硬是被开出一片植被。他向峡谷走,过了三天,走进一片低矮的灌木林。卡兹戴尔没有冬天,灌木正开花,绵延一片鹅黄。
他走到一片小小的方形空地边,炎客正在那里蹲着看一株灌木的叶子。他转过身来:“那天我就是看到他站在这里。”
送葬人知道他在说什么:博士留下遗嘱,遗体交由炎客处置,“还一笔血债”。眼前大抵就是他的墓,和他曾经杀死过的人一同被守住、被记住。
“我把刀也埋在这里,”炎客说。
送葬人环顾四周。“花比雪要好,”他总结道。
“活的当然比死的好。”炎客说,“这是沙棘!一年多季开花结果,渴不死,烧不死。”
“像你一样,”送葬人说。
炎客笑了,神情丰富而平静,好像昨天今天明天、天堂地狱、他与我都熔在一起铸出来的。
重逢在卡兹戴尔的人造绿洲。泰拉的永恒此刻也在他们身上活下来了。仅此而已。